君奉天奇梦人尘梦三 与儿初试风雨
拴?
在他心里,已经认定这是一种束缚了吗?
可是她又能怎么做?
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历史上的楚莲墨,让那一切自然而然发生吗?
她做不到!
她早就做不到了!
现在的她连想一想都觉得害怕,她宁愿楚莲墨现在厌恶她,也不要他和子阳哥哥经受史册上那简短又可怕的一切!
“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你讨厌了。”
夏知秋伸手擦去眼角还没掉落的泪珠长缓一口气,坐到楚莲墨身边也望向山坡。那片枯草将她的眼底也染成了一片焉黄。
“以前你不会这样的。”
这半年来虽然他们也会说话谈笑,可她感到得到,身旁的这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愿意靠近自己,甚至都不肯再多看自己一眼。
“为什么?”
毫无预兆,比毫无防备丢进冰洞里还要刺骨寒心。
“知秋,有些事自然而然就这样了。有些人,自然而然就该分道扬镳。”
“不是的!”
不是的……
一定是有原因的。一定是她哪里做的不好,所以这样好的莲墨才会突然讨厌她。
“不是自然而然的……莲墨……不要分开好不好?”
夏知秋小心翼翼拉住旁边人的衣袖,看到那人好看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,刚还捏着楚莲墨衣袖的手一下就挽在了他腰间,然后整个人都埋在了他怀里。
“我们一直、一直都在一起的,莲墨……”
也在这一刻夏知秋明白,其实她有多害怕楚莲墨会讨厌自己,比起史册上的那一切也少不了几分。
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越圈越紧,楚莲墨微微半垂眸子。
他明白,既然决意离开,就不应该再被其它拉扯。
“知秋。”
楚莲墨轻轻握住怀中人的双肩将她慢慢推离,目光如丝绸般柔软。
“轩王府不能再空着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夏知秋点头,这些她当然知道。莲墨已经过了及笄之龄,按道理早该回去继承轩王的称号。
“等和南国签署停战合约,我们一起回去。然后我们再去找娘亲王妃和锦蓉姑姑,把她们接回来!”
夏知秋擦干眼泪对着楚莲墨笑道,却不知这话让面前人衣袖里的手不觉轻颤了一下。
“莲墨,你受伤了?”
看到楚莲墨颈部右侧的一道红痕,夏知秋心疼地朝他伸出手,却被刻意地避开。
“回去罢。”
楚莲墨的视线从夏知秋身上微微带过,起身很快消失在山坡中。
擦干的泪水再次从夏知秋脸上滑落,她回头看着山坡下旗帜鲜明的另一边军营慢慢握紧双手。
回到营地后大伙还是跟平时一样有说有笑,好像他们的期待从来没有落空过。
可实际呢?
如人饮水,彼非如人。
“诶?你们说那遥炎怎么没有丝毫动作?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?”
带着一支侦查兵巡视回来的赵副将开始不停抱怨着。
夏知秋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树枝在地上胡乱画了几笔,听到这里手中的树枝折成了两断。
那该死的遥炎。
摸了一下怀里的药瓶,夏知秋起身往楚莲墨的营帐方向走去。
“世子,他根本就是为难您,我们没必要应承的。”
营帐内,阿肆手里握着剑站在原地,一向淡漠的嗓音里听出了几分哀求。
“只是为难,并非做不到。”
楚莲墨微微一笑,这时安子阳撩开布帘从外边走了进来,笑道:
“阿肆,关心则乱。世子一定可以的。”
看到安子阳手中也拿着一把剑,阿肆脸上的纠结终于淡去了不少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?你觉得世子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么?”
机遇难求,能搏便搏。
这么多年与南国的斡旋争斗,世子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机会。
即便再仓促他也能思虑周全布置精妙,而屡战屡胜的战果也让精兵强将的南国一直退守,直到退出云国边界世子才停止对南国的进攻,改为防守。
而这一切,其他人都以为是他们共同商议才谋事,根本不知那人凭借一己之力筹划的精妙与诡谲。
“我不想别人认为我有所不同。”
只需这一句话,就不得不把他所有的功劳给悄然掩藏。
安子阳抬起剑对着阿肆一笑,目光如炬眉梢微扬。
仿若给身置寒冬的旅人添了一盆炭火,又仿若为身置黑暗中的人燃了一盏明灯。
阿肆有时也会想,也许只有如安子阳这样的人才能众望所归罢。
“阿肆,出招。”
随着安子阳这一声,阿肆毫无保留朝他袭来。两人交锋激烈难舍难分,可仔细看一下就能发现他们二人用的是同一种招数。
“今日遥炎毫无章法,他的目的只是重伤世子。”
阿肆皱眉。若遥炎今日按他以往的路数,在规定的招数内他根本不能伤到世子。
不,应该说,若世子有他们这么多年的习武根基,遥炎怎么可能是世子的对手!
“阿肆,把剑给世子。”
安子阳停手,目光看向接过剑的楚莲墨。
“世子,我不会减轻力度,请小心。”
楚莲墨点头握紧手中的剑。
这些年的正面对抗,没有人比子阳哥和阿肆更了解遥炎。
既然今日遥炎公然于两方前定下他们二人明日的比试,就断不会像今日这般用这么不入流的招数。
而遥炎今日所为也正如阿肆所言,是为了明日让自己负伤上场。
楚莲墨微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左手,听到迎面而来的剑鸣声抬起左手中的剑迎击。
“咣!”
长剑落地发出一阵锋鸣,夏知秋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刚好在这时闯进来。
守在门外的士兵为难地看着营帐内的三人,最后转身重新站回到原位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虽问着“你们”,可夏知秋的目光却只直直指向其中一人。
楚莲墨收回落在右手中的长剑,在安子阳准备开口前对上夏知秋的视线,勾唇缓缓道:
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。”
这时安子阳看了阿肆一眼,两人默契地从营帐内退出去。
究竟从什么时候起,世子和知秋之间变了?
安子阳有些自责。他觉得身为兄长自己并没有真正照顾好他们。
“为什么?”
夏知秋哑声问道,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。
为什么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?为什么要变得这样疏离?
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以前的莲墨喜欢跟着自己,以前的莲墨无事也喜欢呆在她的身边,以前的莲墨会经常询问她的看法……以前的莲墨是在意她的……
根本不是现在这样。
楚莲墨弯身捡起地上的长剑将它们整齐放在刀架上,转身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,低眸问道:
“喝么?”
拾起瓷杯,发觉茶水已经有些凉了。正准备换一壶,他的双手已经被一双更为冰凉的手握住。
她每次想逼问什么,总会先抓住自己不让他有逃开的机会。
可是她忘了,一个不想回答的人,就算撬开他的嘴也没用。
“遥炎是不是以停战为由逼你跟他比试?”
那个人今天也一定以谈判停战为由,让没有习过武的莲墨与他比试并趁机伤了他。然后再冠冕堂皇提出明日正式比试,若莲墨赢了便可签署停战协议。
所以子阳哥哥和阿肆才会在这里,就是想莲墨可以从中找出快速制敌的方法。
而他也成功了。
楚莲墨沉默不语。他知道这点事知秋一定会想明白。
也因此发觉,他又开始陷入那种失落中。
“遥炎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的,他一直在针对你,你为什么还要答应?”
夏知秋将楚莲墨按在凳子上,虽然很心急但更心疼他的伤势,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药粉,小心翼翼敷在他脖子右侧的红痕上。
“这里是不是也受伤了?”
夏知秋轻轻碰了碰楚莲墨的右臂,一直到今天,她都害怕那曾经的伤口没有好全,想到这里,她杏眼中的心疼又变成了切切的恨意。
“知秋,这件事结束后我不会再碰剑了。”
楚莲墨挡开再次伸来的那只手抬眸笑道。
他太了解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。
她不想自己碰剑习武,却又内疚一直以来这样要求他。
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她心里的矛盾。
但这些年她也真的对自己很好,可是现在他不想接受这种好。
就像她因为明白这些而谅解自己先前用剑指着子阳哥一样。
他不想要这种谅解。
他想要的,是她即便不了解缘由,也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这种贪心。